故事谁也不知道一扇扇门的背后,是怎样一个

白癜风可以治疗吗 http://m.39.net/pf/a_7157873.html

1

我这个马大哈,一不小心又把钥匙落在屋子里。与父母家有几十公里的距离,去那边取钥匙,估计半天时间就没了。我只好耷拉着脑袋来到小区门口这个不起眼的铺子,向这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求助。

这个开锁铺子,据说已在此处安营扎寨二十多年之久。这么长的营业时间内,铁打的小区流水的居民,不同年龄、性别、职业的顾客登门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希望老人替他们解燃眉之急。门锁上了,不算特别大的事情,却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。

刚开始开锁那会儿,老人还不到五十岁,正值壮年,就是用这门手艺让一对儿女顺利从大学毕业。此前,他遇到一位老师傅,对方看他忠厚老实,生活上有些拮据,自愿免费向他传授技艺。师傅告诉他,学这门技艺先要有好的人品,因为别人来你这里配钥匙,等于把安全交到你手里。一些居心叵测之徒,会利用这门手艺做违法犯罪之事。

这些年,老人开了数不清的锁、配了不计其数的钥匙。他的世界,就是一扇扇门、一把把锁芯和钥匙,听上去有点冷冰冰,不近人情。

听我说出这个想法,这位开锁匠连连摇头。

“不是你想的这样。通过开锁、配钥匙,我充分见识到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。谁也不知道一扇扇门的背后,是怎样一个世界。”老人说话声音洪亮,无意间说出一句带有哲理性质的警句。

开锁匠首先提到一个和比他大十岁的老人,他不止一次为老人开过锁。

这位老人就在住我对面那栋楼,顶层,从略显凌乱的露天阳台可以看出,这户人家的主人对环境卫生状况不是那么在乎。一般子女在身边或者子女经常过来探望、照料的老人,不大可能出现这种脏乱差的局面。

我果然没有猜错,这位空巢独居老人有三个子女,个个都有出息。大儿子是美国一所常春藤院校的教授,已经在国外定居生活,很少回到国内;二儿子和小女儿均在外地,老二是地级市政府的职能部门负责人,管着几百号人,经常加班出差;老幺是一家媒体的首席记者,工作起来没日没夜。

都是社会精英啊!按理说养到这么有出息的子女,还用愁晚年生活吗?

不过从老人乱糟糟的住处,这个想法有些天真了。

子女们都有自己的事业,他们忙事业还来不及,把老爸拽在身边,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累赘吗?

十年前老妈临终期间,三个子女就为由谁照料推诿过。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事业不能由于外因受到耽搁,别人应该承担更多义务。正是基于这个想法,结果母亲去世前都是护工24小时在照料,就连死后整理遗容也是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在代劳。

当时大爷岁数也不小了,子女不想让他太受累。他握着老伴冰凉的手,嘴里说不出一个字。

类似的遭遇,现在落到他的头上。子女们不断给他的银行卡里打钱,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抽出时间来陪他,把他一个人孤单地撇在这个小区。

有几次老爷子熬不住寂寞,给三个子女打电话。电话那头很不耐烦,说自己正忙着事情,没工夫和父亲闲聊。这位老父亲结结巴巴,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,通话结束得极其仓促。

在孩子们心中,也许他这个父亲不过是一个符号般的存在。为了缓解他们内心的不安,他们采用最省力的方式——打钱,尽到属于子女的责任。

“我不需要钱,我需要孩子们的关心,哪怕他们静下心来和我唠唠嗑,我都能高兴一整天。”对于老人这句话,这位开锁匠感同身受。可是,老人的子女们不这么想,反倒把这种情感上的诉求当作无理取闹。

老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,大儿子提出建议:不如把父亲送进条件最好的养老院,一人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,24小时享受专人照料以及医疗护理。

这些服务员和医疗人员,可以避免意外发生时无法及时处理。听上去这个想得非常周到,老人不领情,断然拒绝住进养老院。就是死,也要死在家中。这个地方他住了很多年,早已有了感情,要一辈子守着这个老巢。

为此,老人和几个子女发生争执。争吵的焦点,一开始还集中在是否住进养老院这件事,随后扩散至几个子女疏于对老人照料。老人老泪纵横,长期积累的委屈在此刻彻底宣泄。他咒骂几个不孝子女,同时骂自己瞎了眼,还不如养几条狗来得实在。子女出息有什么用,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?自己对他们的疼爱,早被他们抛诸脑后,如今年老体衰,成为他们迫切想甩掉的包袱。说到这里,几个子女哑口无言。即使老父亲声泪俱下,似乎也无法改变几颗铁石心肠。

老人继续留在这屋子中,还会因为忘了带钥匙,不得不来找开锁匠帮忙。开锁匠不肯收老人的钱,因为他同情这位老伙计。

可是同情就够了吗?他找不到一把钥匙,能彻底解开老人的困境。

2

开锁匠对我提起的第二个客户,在一年前离开人世。不过这个人的境遇,始终刻在开锁匠的记忆深处。

这个男人我曾打过照面,感觉就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油腻大叔,和这个年龄段的中年男士并无太多特别之处。

不过从开锁匠的口中,我却听到一段非常传奇的人生经历。

这个男人在小时候就不怎么安分,是弄堂里的孩子头,闯过不少祸,惹过不少事情,没少挨过父亲的皮带。他学习成绩一塌糊涂,反正是那种完全让老师看不到希望的学渣,到最后老师懒得把他家长叫到办公室,只要求他能在学校少添一点麻烦即可。

清楚老师这边的底线,他在言行上稍有些收敛,不过在学习方面,他可不愿吃“头悬梁、锥刺股”的苦头,继续当他的逍遥大仙。虽然在课业方面是扶不上墙的烂泥,他对异性的吸引力却是致命的、难以抗拒的。特别是他放荡不羁的性格、那双忧郁深邃的眼睛,以及略显油滑的口舌,顺利捕获不少少女的芳心。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情窦初开,对爱情常常怀有不切实际的憧憬。她们更看重第一眼的感觉,更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。

正是凭借这两把刷子,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孩。他享受着花团锦簇的成就感,不急于与某个女生保持特别密切的关系,这样子给所有人一种错觉,似乎自己与他还有希望。这就有点类似马戏团训练动物,前方总是吊着一块肉,这块肉就是让动物听话的诱饵。然而任凭动物们如何费力,就是吃不到这块肉。靠着这块肉,动物们做出驯兽员要求的动作。

他的虚情假意,就是吊在女孩们面前的一块肉。他不停展示这块肉,就是不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得到它。靠着这个手腕,他可以享受更多女生的爱。就算知道他身边不乏异性,女生们依然前赴后继。

这种状况,一直延续到而立之年。

多少个春宵良辰之夜,他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幻境中。他以为这个幻境会持续下去,直到他生命的尽头。然而他错了,人的想法和处境会不断变化。到了这个岁数,大多数女生找到人生的另一半。他们对婚姻爱情的想法,也会随着年龄增长变得现实。也许她们偶然还会悸动,这种悸动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,很快被残酷的现实吞没。

他的魅力值也在逐渐降低,身边的女人开始减少。这个时候,他产生前所未有的惶恐。他存在的价值,仿佛是靠这些女生支撑起来的。女生们收拾行囊离开,他听到精神支柱断裂的声音。

他试着主动出击,却被别人当成流氓或神经病。好几次,他因为骚扰女性被送进派出所。这点过失也不算特别大的罪过,拘留十几天就被放出来。

几次进宫、出宫后,老板对屡教不改的他失去耐心。他黯然回到家中,找过几次工作,这个年龄在就业市场上的竞争力大为降低。别人都希望找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他过了三十五岁,手里又没有特别的本事,能干的活儿也就是保安或者其他重体力劳动。他不愿靠出卖体力过活,至于保安,别人一看到他有过案底记录,不愿再给他机会。到最后,就业市场上的人都认识这个曾是风云人物的落魄者。就算到了这步田地,他还是不肯屈就自尊心。他不想再丢人现眼,向居委会申请补助,靠微薄的低保金维持基本的需求。

少了女人的滋润,他不再花心思打理自己,因为这样的打理变得毫无意义。长时间不打扫屋子,他的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异味,这股异味飘到邻居家,引来居委会的调解。就算面对别人的诘难,他也懒得收拾,最后还是居委干部替他清理掉快要堆成小山的垃圾。

与屋子杂乱无章形成呼应,一年到头他几乎没怎么洗澡,衣服也就是冬天一套、夏天一套、春秋天一套,身体的油污彻底遮盖掉衣物的本色。他深居简出,出门就是买一些生活日用品。直奔目的地,得到想要的日常生活品,回家,他不想再路上耽搁一分钟。路上,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这个衣衫有些褴褛的男人。就连那些店员都不欢迎他,要不是他从兜里掏出钞票,说不定就会赶走他。

起初,邻居们会与他打招呼。他对别人视作空气,日子久了,别人也懒得理他。等他走出几步,背后指指点点。几位好事的大妈,对不知情者讲述这个男人的风流韵事。这样的故事吸引力强,新来小区的住户听得津津有味,充分满足这些大妈们的自我价值感。毕竟走出去不远,他零散地听到身后的议论声。他懒得去辩解,这些饶舌者在他眼里就是一条条不值一提的臭虫,人何必与这些对自身构不成威胁的臭虫计较呢?

再后来,就是这群叽叽喳喳的大妈都丧失了议论他的兴趣。

他,彻底成为这个社区中被遗忘的元素。旭日初升、日当正午、夕阳西斜,日历纸停留在这个固定不变的日子,已经远远落后于实际日期。他过着别人难以理解的生活,孤单、沉寂、重复枯燥,或许正常人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模式。人都想与别人产生关联,通过他人对自己的评价,对自己产生一个定位。失去他人这个参照系,他成为一潭死水,自得其乐的同时,丧失了带来改变的源头活水。

后来,男人病了,医院看病,摔倒在小区路上。人们叫来居委干部以及社区民警,随后救护车开进小区。这个男人,难得成为别人
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aierlanlan.com/rzdk/2698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