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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“唐宋的结婚喜帖你收到了吗？”
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来的林艾的消息让隋唐恍了神。
“没有，我先工作了。”隋唐故作镇定回了一句话，可是心口却一直闷闷的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。
他连结婚都没有邀请自己。
整个下午，隋唐都恍恍惚惚的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工作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文件，突然很想念和唐宋朝夕相处的那些年。
他匆忙从小卖部跑出来，飞快擦过隋唐身旁，边跑边回头说：“隋唐，快点，下节课数学测试的公式还没背呢。”
帅气明朗的他穿着白色校服，嘴角扬起的弧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带过去一阵清风。
他真的结婚了。
那他们的约定，就算真的结束了吧。
2
九月的临川已经没有那么燥热，但是仅靠小小身板拖着两个行李箱的隋唐还是累得汗流浃背。她擦着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，抬头望着巨长的上坡，满脸绝望。
“隋唐？！”惊讶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，隋唐循声望去，竟然是林艾。
“你竟然来了七中？”林艾有点不敢相信，“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读一中二中吧？”
能在这里碰到林艾，隋唐也很惊喜。林艾是她初中三年的同桌，家境较好，人又漂亮，更重要的是丝毫没有有钱人的架子，很难让人不喜欢。隋唐是个很慢热的人，林艾却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，三年说短也不短，自然而然就熟络起来。
“我就是想离家远一些。”隋唐笑了笑，云淡风轻地回答。
林艾了然，故意想说点什么让隋唐转移视线：“哎呀不想这些了，重要的是，我们又能在一起了！你自己拿这么多东西啊，我爸妈刚走，早知道就让他们多留一会帮帮忙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自己慢慢来就可以了。”隋唐轻笑着说。像林艾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女生，让她帮忙搬行李箱，确实有些难为她。
“你等一下，”林艾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环顾一圈，“哎那边两位同学，能不能帮忙搬一下行李？”
两个男生转身，被树叶遮住的斑驳光影落在其中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生的身上，正值中午，随风晃晃荡荡的，刺得隋唐有些睁不开眼。
两个男生热心帮忙，林艾帮隋唐安顿好宿舍后，分别去自己的班级报到。
隋唐找到自己的教室，按座次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。有个个子娇小的女同学的家长说自己的女儿个子矮，想要和前几排同学换个座位，但是没有一个人同意。问到隋唐时，本就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她果断答应了。
她坐到倒数第二排，旁边竟然是帮她搬行李的穿白衣服的男生。
他显然也认出了隋唐，咧嘴一笑，露出洁白的牙齿：“同学，胸前的红领巾很鲜艳嘛！不会是在向我学习吧？”
本就有些内敛的隋唐闻言脸唰一下子红了。
班主任在讲台上点名，按照字母顺序，点到隋唐之后的名字，是一位叫唐宋的同学。
隋唐还没来得及反应，旁边的男生就笑嘻嘻起来答了：“到！”
“你们两个自行换了座位？隋唐唐宋，挺般配的嘛！”班主任好像并不像想象中严肃，惹得全班同学都起哄。
“没有啦没有啦，可能是我比较招人啦。”唐宋嬉皮笑脸地说。
而此刻的隋唐，恨不得钻到课桌底下。
相比于隋唐的沉闷内敛，唐宋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。
阳光。是隋唐在日记中用来形容唐宋时，映入脑海的第一个词。
每次在班级以外的地方碰见时，唐宋总是很大声地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和隋唐打招呼：“嗨，隋唐！”
他周围总是会有别的班的几个兄弟，每次听到唐宋大声喊出隋唐的名字，便开始笑着闹着起哄。
起初隋唐还有些羞赧，低着头匆匆走过。
慢慢地隋唐好像也适应了这样的唐宋，甚至开始主动回应一声：“嗨。”
时间倏忽而过，隋唐的高一上学期过得一如前面十六年一样平静。唯一的不同是，从开学第一天有了与唐宋莫名其妙的缘分之后，他们俩好像成了班里公认的一对，同学们都爱开他俩的玩笑，唐宋更是喜欢捉弄她，经常当全班同学的面让隋唐下不来台。
也是因为这样，不喜热闹的隋唐竟然莫名觉得自己的脸皮更厚了一些，而且生平第一次有了融入了班集体的感觉。
3
一月份的临川异常干冷。
隋唐从图书馆回来时天色已晚，天空飘着朦胧细雪。她摸索着经过阴暗干冷的楼道，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轻微的酒精味。隋唐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，但还是条件反射性一闻到就头痛。
隋朝在这种环境里依旧不受影响地坐在老旧的电视机前打游戏。
“什么时候了？你还回来干什么？怎么没死在外面？”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，混合着炒菜声。这种不堪入耳的话，隋唐也早就学会自动屏蔽。或许是有时候听多了，也就变得顺耳了。
“家里没醋了，滚去买瓶醋！”妈妈又说。
隋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边吐脏话边玩游戏的隋朝，说：“为什么不让他去？”
话音刚落，妈妈就站到了厨房门口，正对着隋唐将手中的铲子扔了过来，铲子从脸上划过，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印，混合着油盐的味道，火辣辣地疼。
“让你去你就去，瞎叨叨什么？”
隋唐闷着眼泪，夺门而出。
隋唐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，直到没有力气，瘫坐在昏黄的路灯下，她把头深深埋在肩膀里，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安全感。
雪簌簌落了满身。
“隋唐？”
熟悉的声音传来，隋唐抬起头，看到了扶住自行车冻得鼻尖通红的唐宋。
“真的是你？这大冷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唐宋放好自行车，走近隋唐，“你在哭吗？你的脸怎么了？”
不知为何，隋唐莫名觉得像是看到了亲近的人，眼泪流得更凶。
隋唐不说话，唐宋看着她哭得更凶有点不知所措。
他把自行车锁好放到路边，先带隋唐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了一下伤口。
“还好伤口较浅，大夫说不会留下什么伤疤。”他喃喃安慰道。
“我带你去个地方吧。”唐宋自然地拉着隋唐的手，走在雪地里。隋唐就这么任他拉着，他的手心温热，隋唐才知道原来男生的手可以那么大，那么暖。
他带隋唐去了一个小巷，小巷里是各式各样的小吃，唐宋带隋唐进了一家暖棚搭起来的涮串串的店，拉开门帘，迎面扑来一层层雾气。
唐宋说：“我可喜欢吃这里的串串了，不开心的时候，一定要先把肚子填饱，不然会更空虚。来，你试试。”
唐宋从锅里捞出一串牛肉递给隋唐。
隋唐吃着串串，听着唐宋给她讲一系列的趣事，看着他蹩脚但努力地逗她开心，突然觉得温暖。
隋唐正对着门帘，看向唐宋时不经意瞥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，黑暗的世界好像被氤氲的雾气映得温暖。和这浪漫的场景一起被记住的，还有少女青春的开场，只是这种淡淡的美好，就能定格在记忆中，任时光如何辗转，经久不忘。
这也许就是青春，最初的模样。
4
隋朝出生以后，爸爸工地上的矿井塌方，被活埋。从此家里只剩娘三个。
这更让隋唐妈妈觉得，隋唐简直就是她一切噩梦的开始。
她变本加厉打骂隋唐，却终是没有狠下心把她扔掉让她自生自灭。
这也是支撑隋唐到现在的唯一理由。
说到底，她始终觉得妈妈也是个可怜人。
唐宋从林艾那里打听了隋唐家里的这些消息后颇为震惊。
“这些都是隋唐的姥姥告诉我和隋唐的。”林艾说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隋唐、唐宋和林艾渐渐变成了朋友，三个人偶尔会约出去一起自习，隋唐负责为他们两个补习。偶尔也会约出去吃东西，永远都是唐宋在推荐吃的。
唐宋和林艾的性格倒是相像得很，两个人经常互怼，隋唐每次看着两个人互怼时，都觉得自己何其荣幸，竟然能和跟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成为朋友。明明只有唐宋和林艾两个人的画面才比较和谐。
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唐宋对隋唐，有些别人不易察觉，只有隋唐自己知道的细微变化。
比如隋唐感冒时，会从课桌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和小纸条，纸条上是别别扭扭的字：“赶快好起来一起去小巷吃好吃的！”
再比如在平安夜时，会从课桌抽屉里翻出一颗苹果。
再比如生日时，会从课桌抽屉里翻出来那个林艾来找她和她一起看杂志时，她说了一句好看的发夹。
唐宋就是这样的男生，外表好像只是个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大男孩，但是内心又细心、温和而体贴。这都成了隋唐的秘密，怀揣进心底，暗暗心动。
唐宋这样的小动作一直持续到高二文理分科。
隋唐选择了擅长的理科，而唐宋因为成绩原因，选择了体育特长生这条路。
也是因为这样，班里重新排了座位，音体美特长生全都坐到了教室后几排，偶尔会来教室听几节文化课。
隋唐心里有几分失落，同学们还拿他俩开玩笑：“哟，这对欢喜冤家要分开了。”
“你想考去哪里？”分开以后，唐宋给隋唐传纸条。
“A大。”那里是隋唐综合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，学校好，离家远。
传回去的纸条没有得到回应。隋唐早就查过，A大所在的城市，只有两所体育院校，而且对文化课的要求都不低。以唐宋现在的成绩，根本没戏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宋也知道了这个情况，自从问过隋唐，他竟然一节文化课都没有缺席过，隋唐甚至还破天荒看到他经常向别人请教问题。
隋唐突然多了一些期待。
时光又这样安静地过了一个学期，唐宋并未因为座次的改变而疏远隋唐，还是像从前一样大大咧咧当众开隋唐的玩笑。林艾学的音乐，空闲时间也比较多，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经常来班级里找两人闲聊，和唐宋互怼。
隋唐天真地以为他们三个会一直这样，未曾想过改变不知从何时开始，悄然而来。
如果不是学业水平考试时的八百米体测，隋唐也许一直抱着那份期待。
六月的临川刚刚迎来了雨季，连日阴沉，潮热的空气里充斥着焦躁和不安。也是这时，高考前所有考生迎来了最后一次体测。
跑八百米时，校花柳依依不偏不倚倒在了唐宋的正前方。唐宋立刻抱起她狂奔向医务室。
跑完八百米的隋唐校服被汗水打湿，皱巴巴黏在身上。她喘着粗气，怔怔地看着唐宋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。
她心里翻江倒海，有点喘不过气。
隋唐回家时，楼道里的灯泡依旧没人来修，一团黑漆漆的。依旧是熟悉并令人头痛的酒精味，隋唐心里烦躁，关卧室门时没有控制好力道，发出“嘭”的一声响。
“吃枪药了？！”连同妈妈喋喋不休的骂声，被隔在了门外。
隋唐颓然躺在床上，或许是跑八百米的原因，突然觉得很累很累。她心里堵得厉害，眼皮越来越沉，恍恍惚惚坠入梦境，梦里梦到唐宋前不久带她去小巷吃串串，梦到他为了和自己到一个城市努力学习文化课……
5
流言很快传开了。
“隋唐，听说你的生死搭档和柳依依好上了？”林艾这么说。她和柳依依都是艺术生，一起上专业课。
这句话听上去像是疑问句，却说得那么肯定。
生死搭档是因为有次唐宋怕回家挨爸爸板子，死皮赖脸求着隋唐帮他作弊，隋唐从来没做过弊，一紧张当场被监考老师抓包，两人被连带处罚，林艾开他们玩笑，就给他俩取了生死搭档这个称呼。
唐宋接连几天都没有来上文化课，听他们说唐宋最近除了练习体育，其他时间都在往医务室跑。
大家都心照不宣，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隋唐。
隋唐很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指手画脚的感觉，但是除了假装若无其事，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。
隋唐这两天总是失眠。
夏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，讲台上班主任喋喋不休地讲着枯燥的化学公式，飞速飙升的气温把他的声音放缓、拉长，隋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支撑起两张沉重的眼皮。
唐宋难得来上了一节文化课。
课桌抽屉里不知何时被放上了降暑用的清凉油和冰镇饮料，隋唐心里还在对流言耿耿于怀，想到唐宋一句解释都没有，就把饮料和清凉油随手递给了邻桌的男同学。
她当然没有看到背后那道失望的目光。
唐宋一早就告诉过隋唐，期末考试结束后，他会有最后一场篮球告别赛。
那是还没有柳依依这出事之前，唐宋满脸期待地问她：“你会来给我加油吧？”
尽管最近两人疏离，隋唐还是没忍住，考试时间还没到就提前交了卷子往体育馆奔去。
隋唐怎么也没想到体育馆竟然来了这么多人，围堵得水泄不通。
她艰难地找了个空位坐下，听到旁边很多小学妹疯狂地叫着唐宋的名字。
唐宋在篮球场上奔驰着，清逸俊朗。一个漂亮的上篮，引得女生们此起彼伏地沸腾尖叫。
隋唐突然觉得，她一直沉浸在唐宋对自己小小的照顾里，竟然忘了他们两人其实有这么大的差距。
他阳光明朗，她却是一直躲在暗角落里。如果不是因为他好心带她去光亮里走了一圈，她一定还是从前小心翼翼、草木皆兵的隋唐吧。
中场休息时，柳依依拿着凉白开递给唐宋，用湿毛巾细细地擦着唐宋额头上的汗珠，两人有说有笑，举止亲昵。柳依依明眸皓齿，笑得很开心。俨然一副家属的姿态。引得在座的女生一阵唏嘘。
柳依依真漂亮啊，是比林艾还要漂亮的那种漂亮。像这种女生应该比林艾还要招人喜欢吧。隋唐心想。
隋唐狠狠笑了笑自己。她竟然还奢望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。明明两个人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。
他怎么会喜欢她呢？
就连隋唐自己看着此刻在场上的唐宋和柳依依，都觉得般配。
至于他们两人，恐怕也就只有名字比较般配吧。
隋唐当然没有看到唐宋满场寻找她的眼睛。
隋唐从体育馆出来时正是傍晚，晚霞轻柔的光包裹住整个学校，像是少女旖旎的梦。
如果是梦的话，那该醒了吧。你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做梦。隋唐对自己说。
6
高三之后，艺体特长生和文理科生彻底分班。
隋唐的世界，也彻底变回了从前的样子。唐宋基本不会再来班里，林艾家里给她请了音乐老师，练习专业课，很少再来学校。本就不擅交际的她，离开唐宋和林艾之后，略显孤僻，她一个人走在偌大的校园，孤独好像都被放大了。
时间安静得让人心慌。
也许是高三了，同学们的学习都紧张了起来，大家好像都已经忘了曾经连老师都一直拿来开玩笑的隋唐和唐宋。
有时隋唐会忍不住想念和唐宋在一起的日子，那些日子，光是回想起来，就觉得温柔。
那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一场梦？梦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明朗的隋唐。
她还是会偶尔在校园里碰到唐宋。
有时唐宋是跟朋友一起，更多的时候，是跟柳依依一起。
每次柳依依都笑得很甜蜜，眼睛弯弯的，像月亮。
那样的画面，任谁看来都觉得赏心悦目。
刚开始，隋唐遇到唐宋和柳依依时，不经意与两人对视，一个眼神淡漠，另一个，眼神中总有些慌张或欲言又止。
隋唐努力说服自己，一定是自己的错觉。
到后来，隋唐真的习惯了对一切保持漠然，一心只想着高考。
就像她习惯她的家庭一样。
隋唐的课桌抽屉里，慢慢地也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其他的东西。
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堂课，是班主任的化学课。
这个带了隋唐三年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，把手撑在讲桌上，眼神盯着一个点，沉默了很久。
他缓缓开口，没有讲那些复杂的配平和公式，声音有些许哽咽。
“别看我平时对你们挺严厉，但是我真的是为你们好，真心为你们着急。这几天大家回家好好休息，书就不要看了，放松心情，保持好的心情上战场……”
后面说的什么，隋唐已经不记得了。她望着窗外，芙蓉树叶晃晃荡荡，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树叶上，像是镶了薄薄的金边，她突然很想哭。
她强忍住眼泪收拾好所有书本，迈出学校的那一刻，碰到了有说有笑的唐宋和柳依依。柳依依象征性地拿着几本课本，唐宋则是抱着厚厚一摞。
弱不禁风的柳依依很容易激起男生的保护欲，而且她好像永远没有什么烦心事，永远都笑得那么开心。和她在一起，应该会很轻松吧。
心一下子坠了下来。
在校园门口，她郑重其事地转身，深深看了一眼这座陪了自己三年的学校。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的高中时代告别，还是在跟唐宋告别。
7
高考完还没有出成绩的时候，隋唐听说了唐宋并没有去体校而是去当兵了的消息。
也是这个时候，隋朝不知道从哪里惹了一个女人，让人家怀孕了。女人的对象直接带着人来家里把本就不像样的家砸了个稀巴烂，还差点把隋朝打死。妈妈因为护着隋朝，也被打了。
或许是血浓于水，隋唐来不及想这些年阴暗的生活，瑟瑟发抖的身体趴在妈妈的身上，硬生生挨了十几棍。
再有意识时，隋唐睁开眼就是洁白的病房，陪在她身旁的，是唐宋。
隋唐终于崩溃，这么长时间以来，她用高考麻痹自己，刻意躲避唐宋的眼神，刻意不去关心他的一切，在此刻，都已变得不再重要。
她什么都顾不得，坐起来牢牢抱住唐宋：“唐宋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？我真的好怕。为什么每次在我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陪伴我的都是你？我喜欢你，我真的好喜欢你，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，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？”
唐宋紧紧蹙着眉头，心疼地看着哭成泪人的隋唐，细细为她抹去泪痕，他努力想让她平静，可是隋唐还是止不住地抽泣颤抖。
“可是我有女朋友了，我不能对不起她。”他声音很轻，听不出什么感情，却又重重地击在隋唐的心上。
隋唐才惊觉到自己说了多么荒唐的话。
因为害怕，让她失忆了。因为害怕，她只想紧紧抱住他，从他身上汲取温暖。可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：他已经有女朋友了。
“隋唐，我努力过，可是我底子太差，文化课真的一塌糊涂。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去到同一个城市。”
“那次我想跟你解释，不管是谁倒在我面前，我都会送她去医务室。可是后来我忙着准备篮球告别赛，一直训练，就想等比赛结束再跟你解释，可是我慢慢发现，你好像并不需要我的解释。”
“你本就该有明亮的未来，你看，你马上就能到你想去的城市，逃离家庭的束缚，过你想过的生活。只是隋唐，你一定要好好的，不要怕，保持快乐……”
唐宋那天说了很多很多，仿佛说完了他们整个高中时代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完的话。
唐宋报了警，处理好了隋朝的事，隋朝因为未成年，只是被拘留教育了一番。唐宋本身新人入伍封闭训练半年，他出来已经违反了纪律，只能匆忙归队。
隋唐去机场送唐宋时，唐宋马上就要过安检，又折了回来，用全力拥抱了隋唐。
“我知道说这句话很不负责任。如果七年后，你未嫁我未娶，我们就结婚。”
8
回到家里，隋唐卸了妆，脱了高跟鞋，一股脑埋进床里。自从接到林艾的消息，脑子一直混混沌沌的。
“你没事吧？今天看你心情不太好。”手机“嗡嗡”的提示音响起，隋唐拿起来，是秦一然发过来的消息。
隋朝出了那次事之后，长了记性，开始在职业学校好好学习了。妈妈对隋唐的态度也忽然慢慢开始转变，或许连妈妈自己都还在适应阶段，有时她看到隋唐不吃早饭就要出门，总会有点别扭又要装作之前的样子没好气地说：“不吃早饭就出去？这么早能去哪？”
隋唐不经意说酒精味会让自己头痛，再回家时，家里真的没了那股难闻的酒精味。反而让隋唐有些许不适应。
隋唐如愿考上了A大，临行前，妈妈给了她一笔钱，语气难得温柔，讪讪地说：“别饿死在外面。”
隋唐笑而不语，她突然觉得那十几棍挨得很值得。
或许是家里情况的改善，大学以后的隋唐逐渐变得爱笑起来。又或许是隋唐一遍遍在告诉自己，没有唐宋的日子，一定要快乐。
快乐与否，她不知道，她只知道，原来七年可以如此漫长，怎样等都等不来。
进入A大以后，隋唐没想到竟然碰到了高中时坐在自己隔壁的学霸秦一然。
更巧的是，毕业以后，两人竟然又进了同一家研究公司。
“没事，就是突然有点怀念高中生活了。可能是老了。”她回过去这句话，又配上了一个老了的表情包。
“这周末有时间吗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？”
“好。”
隋唐脑子仍然混混沌沌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沉沉睡过去。她又做了那个已经忘了多久没再做过的重复的梦。梦里她还是高中生，唐宋在校园汹涌的人群中总能隔着很远很远一眼就看到她，大声跟她打招呼：“嗨，隋唐！”
隋唐再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，只有手机屏幕上发出微弱的冷冷的光亮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：“我要结婚了，你会来吗？”
唐宋邀请林艾时，就知道她一定会告诉隋唐。他犹豫再三，还是发出了这条短信。
隋唐不用想，就知道这条短信是唐宋发的。她嗓子有些干涩，开灯起床喝了杯凉水，凉意顺着嗓子直抵肠胃，让她瞬间清醒。
这一年，正好是他们约定的第七年。
她握着手机，反复看手机屏幕上的九个字和一个问号，久久不知道怎么回复。
已经凌晨两点了，手机又“嗡嗡”震动了一下：（小说名：七年，作者：林汐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