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疯狂的黄庄”
一辆辆等候在路边的私家车,背书包戴眼镜的学生们行色匆匆,出入于各个校外班……近日,一篇题为《疯狂的黄庄》的文章刷爆朋友圈,将北京海淀黄庄——这个方圆几公里之内汇聚了人大附、北大附、清华附、八一学校、中学、中关村一二三小等各路名校,以及数不清的校外培训机构的北京“教育中心”推上舆论风口。
紧张、焦虑、分秒必争、来去匆匆……就像一架超速运转的快车,快得让人喘不过气。这些“快镜头”下,有为了早日拿到“清华北大”入场券,往来于各种补习班的学生们,还有一群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有各自为战的焦虑的“老母亲”,甚至还有一个名为“帝都精神病总院”的家长群。
“在黄庄,没有不上校外班的孩子。”名校的招生政策成了校外培训机构的招生指南,他们熟悉政策、了解动向,也深谙如何运用升学机会为家长制造焦虑。他们善于在自媒体平台炮制出各种教育文案,从中扮演着教育专家的角色,传播“不补不行”的魔咒,让你想逃离又无法真的离开。
文章直言,在这一点上,他们很像成功助推房价的中介。这两个行业的确有诸多相似之处——劳动力密集、服务密集,服务费高昂,现金流充裕。它们更像互联网公司:超大的开放式办公空间,众多的技术人员和庞大的数据采集、分析……遍布各地的门店只是它的神经末梢。
这是一个庞大且暴利的产业。文章援引一位在线教育创业者的话说:“中产家庭百分之三四十的年收入都要用于子女教育,这笔钱肯定是要花掉的,问题是谁能挣到它。”为了更高的利润增长,校外机构的课程体系之网越织越密。其中的一个杀手锏就是,提前学、超纲学。为了能尽早被名校“点招”步入快车道,很多家长在小学一二年级甚至幼儿园就把孩子送去学奥数,因为这是名校招生的主要依据。以此类推,奥赛成绩同样也是高校自招的敲门砖。于是,少数人的游戏变成了大面积的疯狂。而这种疯狂又不失为一场人力、财力、耐力的大比拼。
为了孩子学习,很多家长不得不和孩子一起在拥挤、老旧、紧邻马路,没有小区环境也没有生活质量可言的上世纪80年代的筒子楼里蜗居六年甚至更久。一家人挤在几十平的老房子里,还要面对网速慢、电路老化导致的断电等问题,生活质量的断崖式下跌让他们实实在在体会了什么叫窒息感。而租金也高到让一些家长要去报警的地步:前一年还是元的两居室,到下一个暑假已经报价了。装修好一点、离学校近一点的三居室甚至报到两万多。
尽管如此,还是阻挡不住现代版的“孟母三迁”,而这些“孟母”中甚至不乏位高权重者。
“补习病毒”肆虐
“校外培训”已经形成一种无形而巨大的力量,将学校教育、家庭教育一起裹挟其中,它就像一种超级病毒,不仅极易传染,而且被传染者还在扩散病毒。如今“补习病毒”正四处肆虐,孩子无处躲藏。
不仅北京,就连全国各地一些中小城市乃至小县城,甚至逃不过校外培训的魔爪。
“不补不行的!书本内容浅,校外不补根本拼不过学霸。”“学霸想更好就要超前学,普通孩子想争上游就要更努力,学不好的孩子为了不掉队就得补差,这就是现实。”一位教育界人士坦言。在“不补不行”的魔咒下,老母亲们“被裹挟着前行,麻木陪跑。”
资本推动的“焦虑感”营销氛围
“自从孩子上了小学以后,美好童年就丧失了……教育正在摧毁童年,摧毁家庭幸福。”有教育界人士曾表达过教育产业化“压迫”家庭,教育的公益属性被资本“绑架”的忧虑。
“社会现实就是面镜子,如果有名校的光环笼罩,孩子未来发展就能多几分助力。”与这种忧虑不同,现实生活中不少家长始终认为,对于教育的“投资”会是一门只赚不赔的交易,可以缓解对未来的焦虑。这种焦虑从母婴行业开始,一直蔓延到成人教育,贯穿人生最具发展潜力的几十年。
在0至3岁早教领域,上万元的培训费已经不是稀罕事,一节40分钟的课程平均下来要两三百元。让家长心动的不是课程本身,而是不希望错过所谓的0至3岁的“大脑黄金成长期”“语言学习关键期”。到了3至6岁,培养舞蹈、围棋、乐器等才艺的“童子功”阶段开始了。
趁着小学之前学些技能“打打基础”成为一种宣传点。什么也不学的零基础学生,在小学一年级会遭遇“别人都学过了”的当头一棒,甚至产生恐惧心理。在被统称为“k12”的中小学教育阶段,“比学赶帮超”“一分就差几十名”是无比“正确”的说法。这种焦虑感在“小升初”等关键环节被放大到极致。
实际上,年,北京“幼升小”就近入学比例超过99%,“小升初”就近入学比例超过95%。按照官方数据,只有5%的学生可以在小升初阶段“逃离”随大流的就近入学,通过特长、面试等方式择校。
为了争取成为这5%中的一员,百万小学生家庭中流传着“从小学2年级开始学奥数,参加比赛,一路升级打怪,最终拿到重点学校船票上岸”的“秘密通道”。而这一条路径是通过各种“小升初讲座”“论坛”“网上课堂”等渠道获得的小道消息,以及身边案例反复验证强化而来。
对此,半月谈曾在报道指出,在资本推动的关于“焦虑感”的营销氛围中,教育不再是对人生品格的培养,而是一种立竿见影的付费知识产品。“圈”走的不仅仅是时间和钱,而是少年儿童自主发展、免于恐惧的成长经历和身心健康。
培训机构“跑路”案件屡见不鲜
弥漫开来的焦虑不安,让更多生意人嗅到了金钱的味道。半月谈报道援引艾媒咨询发布的《年中国在线教育行业白皮书》数据称,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将达到亿元,其中K12教育是最大市场。
市场火热带来泥沙俱下,一些资质欠佳、没有学校管理经验的投资者也涉足教育领域。有的与金融机构合作,通过网络贷款的方式分期付款;有的把学费包装成具有融资功能的理财产品,向学员募集大量资金;有的以“押题”“保证考过”为噱头,吸引年轻人报名。
然而,资本的冲动并非都能获得收益。由于资金链断裂和监管不力,民办教育培训机构“跑路”的案件屡见不鲜。根据此前报道,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深圳、浙江、湖南等地仅被曝光的民办教育培训机构卷款跑路案件就有十余起,涉案金额达十几亿元。而北京的聚智堂、环球拓业、朗文启智等一些较大的培训机构,也无法规避一夜间倒闭跑路的风险。
而对于购买教育服务产品的学生和家长来说,由于教育投入具有明显的“收益的迟效性”,很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评价,能够带来的主要回报或许只有“焦虑感”下降。
谁是罪魁祸首?
“就像堵车的时候人们总会指责别人不守规则一样,在这个由家长、机构共同组成的怪圈里,大家都觉得对方、别人才是这一疯狂现状的源头。实际上,他们相生相克又相互依存,如同一条首尾相接的贪吃蛇。”《疯狂的黄庄》文末,作者用“贪吃蛇”来形容“校外培训”怪圈乱象,在这个圈子里,找不到谁是罪魁祸首。
在教育界人士看来,教育评价制度的单一是导致“校外培训”病毒蔓延的罪魁祸首。尽管近几年一直在强调高考改革和综合评价改革,然而,这样的改革依然没有触及到单一评价制度这一根本问题,依然是分数在评价学生。这样的评价机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基础教育阶段,所有的学生都站在同一跑道上,而所有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跑到前面。“总有人要赢,为什么赢的人不是我?”所以,谁也不敢懈怠。这也是所有紧张焦虑产生的根源。
从另一方面看,长期以来国家一直较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