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能有今天,起点是初三那年参加了一个数学补习班。这归功于我的母校校长和几位高水平老师。他们让我永生难忘。
我初一那年,中国恢复高考,接着大江南北都开始建设重点学校。我报考了市里的重点中学,结果落榜,只能灰头土脸地呆在一所普通学校里。依然是一日三餐,但难掩失望。
我不知道,改变我命运的事情,也在悄然发生。我们的校长,决定在我们这个年级搞一个重点班。我虽然没有进入重点校,但进了这个重点班,也重新树立起了一点信心。
多年以后,因为参与一点招生工作,我接触过几位中学校长,发现一切都彻底变了。相当一些校长已经不再是教育工作者,不再是教育家,他们更像是生意人,或者官僚。学校里,一边是渴望上进、亟需引导和支持的孩子;而另一边,带头人却充满了铜臭气和官僚习气。
直到今天,我都认为,校长是学校最核心的竞争要素。一个学校能不能办好,和校长有极大的关系。校长的灵魂,决定着学校的高度。而在那个相对单纯的时代,我们最不缺少的就是高尚的灵魂。
我的校长应该做了很多事,包括给老师争取涨工资名额之类的事情。但直接影响到我的,是他办的这个数学补习班。这件事不仅影响了我,也影响了我的很多同学。
事情的起因,是地区要在初三年级组织数学竞赛。当时,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对获奖这件事抱有希望。一个地区有几十所学校,其中更有不少重点学校。好学生刚被重点学校挑走,我们这群连重点学校都考不进的学生,又怎么可能在地区级的数学竞赛中获奖?
校长不信邪,所以,他提前大半年就组织了这个补习班。他说,笨鸟先飞。这个补习班并不是只找了几个所谓的“尖子学生”,而是选了大几十号人,坐满了一整间教室。辅导老师,是高中毕业班的把关老师。老师有三四位,包括数学教研组的组长陈文贞老师。每周都会有三次集中讲授,每次两节课。就这样,在大半年的时间里,这些高中毕业班的老师,帮我们把整个初中数学的内容,精讲了一遍。当然,程度比正常的教学内容要深一些。这个补习班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五月份,持续到竞赛的前一天。
我现在还非常清晰地记得那些老师讲课的样子。他们异常认真,不怕大炮打蚊子,也不因为我们年龄小、水平低而放松要求,而是极其耐心地把知识点讲了一遍又一遍。在那个年代,为我们补习课程,他们应该没有额外收入。这一点,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。
图片选自电影《老师·好》
现在的老师,已经很少做这种分外的事情了。我不知道:现在还有多少老师愿意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,花自己的时间,给学生做额外辅导?我也不知道:还有多少校长愿意去组织这种可能毫无结果的补习班?今天的学生,想补习课程,肯定不在学校,家里还要为孩子额外付费。在一个教育市场化的时代,不花钱,怎么能找到一流的老师?
我们的补习班搞了大半年,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,竟有两位同学获得了三等奖。虽然没有一等奖,没有二等奖,但对于我们这种学校,对于一年没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的普通中学,能拿到两个三等奖,已经逆天了。
当时,我只知道获奖这件事,意义非凡。但很多年之后,我突然意识到:这次补习班的目标,可能并非为了那次竞赛。否则,校长就应该集中力量,只抓那几个最有希望的“尖子生”,而不应该选一大群同学,从而降低了补习的效率。
校长究竟图的是什么呢?对于这个问题,我想过很多答案。但我现在冥冥之中觉得,校长应该看的更远。他也许觉得:初中的孩子可塑性大,让多一点的孩子参加,应该有助于随之而来的中考。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:参加补习班的大多数同学随后都考上了重点高中,从而彻底改变了命运。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受益者。
几个月前,国家开始给孩子进行政策性减负,开始限制各种课外补习活动。不管是社会机构开展的补习,还是其它什么方式的补习,都不允许。国家的政策影响力很大,让我这个局外人也感受到了震动。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唯一参加过的这个补习班。很显然,我的补习班和现在的补习班,方式不一样,性质也完全不同。
我们那个时候,学校的操场是开放的,从早到晚都可以进去跑步、打球。篮球场简陋得很,篮筐只是一个铁圈,没有球网。排球场坑坑洼洼,球网上布满了漏洞,每次打球前都要用木棍临时划出界限。学校每天下午三点多钟就放学,放学后,学生们可以在操场上自由地奔跑打闹。那时最怕的,就是下雨,因为一下雨,操场就变成了一片泥潭。
那时的作业也不多,更没有现在这么难。考试的满分是一百分,难题都在附加题。好学生每天想的事情,就是从哪里才能找到一些难题,可以在考试中做对附加题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我们的补习班并不算是多大的压力。然而,就是这个不算压力的补习班,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。我们后来考上了重点高中,于是,进入大学的门就宽了许多。知识也就真的可以改变命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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